过年呢,怎么可以没有鱼?
大年夜当晚,三人拿大鱼炖了豆腐吃,一半新鲜嫩豆腐,一半特意放在窗外做的冻豆腐。
豆腐内部又鲜又烫,冻豆腐格外吸汁,屡屡喷溅,三人一不小心就被烫个哆嗦,“呼哧”个不停。
沿街窗子开了一扇,渗进来淡淡的硝/烟味,水汽氤氲中听外头的人放鞭放炮,别有一番趣味。
逐渐浓郁的烟火气中,明月取出果酒斟满,举杯示意,“来来来,辞旧迎新、连年有余,新的一年,咱们都平平安安!”
“连年有余!”
“平平安安!”
明月想了想,又补充一句,“发大财!”
七娘和春枝哄笑,“发大财!”
三个没有家的女人,凑在一起便成了家。
正月初四,天刚蒙蒙亮,胡记的伙计便收拾齐整,打着哈欠去开门。
还没到呢,老远便见有人围在店门口,那伙计还觉得奇怪呢,今儿刮甚么风?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买布?
“来了来了!”
“快别吱声……”
“啧啧,造孽啊!”
“要我说,有果必有因,好端端的,他们若不招惹旁人,人家何苦做这个?!”
众人迅速作鸟兽散,卖炊饼的继续回去卖炊饼,吃早饭的继续回去吃早饭,只是都时不时往那门板上扫一眼,再嘀咕几句。
胡记的伙计终于意识到不对劲,快步冲过去一看,脑袋嗡的一声。
半晌,他连滚带爬冲到胡家报信儿,“东家,不好啦,铺子门上被人泼了血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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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我家早年就是经商的,对业内秘辛比较了解,所以这本小说里部分情节根据事实改编哈……
胡家上下如何暴怒暂且不提,明月三人却是伴着笑声离去的。
连夜泼了鸡血后,城门一开她们就跑了,一口气跑到日上三竿才停下。
对视一眼,又忍不住笑。
瞧瞧,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哪怕见不到人,可铺子明晃晃在那儿摆着呢!
春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真过瘾,胡家一定气疯了,会不会报复呀?”
正月开门泼血,此为吸霉运、遭血光之灾的诅咒之意,非深仇大恨不可为!
此事一出,只怕客人们整个正月都不愿意登门了!
大过年的,谁愿意沾惹霉运呢?
做买卖的最忌讳这个,简直比直接捅一刀还难受。
七娘扶着她下了骡子,“当心脚滑。”
返程无需带货,她们两个又都很瘦,便把行李挪到明月那边去,二人共乘,等带货北上时再额外租骡子。
“不报复都要雇凶杀人了,怕他怎的?”明月下来狠狠喘了几口气,捡起石头砸碎路边结冰的小河,让两头骡子过去喝水,自己则熟练地掏出大铜盆取水。
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敢还手?不是她的做派!
打蛇打七寸,你欲碍我买卖,我也叫你做不成买卖!
“就是,”七娘拴好牲口,和春枝一起捡柴火,边捡边以过来人的语气道,“别人欺负了就要狠狠打回去,不然他们只会以为咱们是软柿子!下回欺负得更狠!”
明月给她比了个大拇指,“行啊七娘,出息了!”
七娘骄傲地挺起胸膛,嘿嘿,东家夸我!
一个敢孤身从泉州走到杭州找人的女子,其实本就极勇敢、果断,只是过去那些年周围人的约束、打压令她短暂地压抑了本性,如今慢慢释放出来,才算回归正途。
泼血这一招实在损,不费甚么成本,却极其有效,必叫胡记上下有苦难言。来日纵然事发,官府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!
哪条律法说不许泼鸡血了?
三人嘻嘻哈哈笑了好久,这才坐下来做饭。
走之前她们炖了好些肉,在外面放凉后按顿切开,都用油纸包裹成方块,整整齐齐码在包袱里,不占地方又方便取用。
明月先烧了一盆热水,三人用水囊里凉透了的水兑着喝了些,待身体暖了,便取出一块冻肉煮开,再往里面扔一点萝卜条儿。
切冻肉的主意是春枝出的,萝卜条也是她提议准备的,过年那几天在客栈窝着无事可做,几文钱一斤的大萝卜买了几大筐,三人每天一睁眼就是吭哧吭哧劈萝卜条,劈好了就架在炉子边上烘干。
除此之外,春枝还带她们炸了豆腐干,烙了葱油面饼。
豆腐干金黄绵软,口感极佳,就是那个面饼……春枝似乎不打擅长做面点,饼子没发起来,刚出锅还好,香喷喷的筋道,可放凉之后便坚如磐石,险些硌掉明月的大牙。
对此,春枝涨红着脸为自己辩解,“发面饼子不好带,回头热一热就浮囊了……”
等冻肉化开,萝卜条也吸饱了水分,衍生出独特的脆嫩和艮啾,在浓郁的肉汤里起起伏伏,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