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娘子今日在梧桐祖殿,许了什么愿?阿竹笑嘻嘻地挽着文玉,两人在石阶上相互依偎着,好似一对姐妹。文玉原本就不似凡人那般在乎什么主仆之分,现下同阿竹阿柏更是动作亲昵起来。
听来阿柏来请,文玉便招呼阿柏来一道坐下。
阿柏别无他法,只得回屋扯了件大氅来将文玉团团围住,又陪着她和阿竹一道坐在石阶上。
她三人一道,共赏月明。叫欢乐围住的阿竹阿柏,并未注意到文玉的异样。
一直瞧到明月钻入云层,阿柏才打发了睡得晕乎乎的阿竹,自己则扶着文玉回屋安置。
原想着时辰晚了,该服侍娘子歇息的阿柏,正忙忙碌碌地为文玉整理床榻,却听见文玉在一旁唤她:
阿柏,你去帮我备些笔墨纸砚来罢?
阿柏手上的动作顿住,不解地问道:娘子这么晚了,要笔墨纸砚做什么?
话虽如此问,阿柏还是很快在桌案上为文玉铺开纸笔,又研好墨汁,这才退出去,走之前还不忘劝文玉早些安置。
文玉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,一心只扑在眼前的宣纸上。
她不通笔墨,是以今日明灯题字,又在宋凛生面前闹了笑话。
宋凛生虽未出声,也不曾打趣于她,更是护着她的心思,都不曾多看她那墨宝一眼。
但文玉可是千年的树、百年的精,还是要讲究三分薄面的,否则日后传出去,她是个空识得几个字,文墨却不如何通的,叫她在东天庭如何做人?
文玉从桌案边上摸了半天。翻出本宋凛生从前的字帖出来,而后她像模像样地提起笔,照着宋凛生的笔迹描摹起来。
但转念一想,文玉怕是多虑了,宋凛生不过一个凡人,哪里能将她的这些糗事传回东天庭呢?
手边的烛台上火光跳动,映照的影子也跃上纸面,随着文玉的笔触游走起来。
文玉直起身子,瞧着自己不自觉间写出来的字,翻来覆去就是那两个,却无半个字与宋凛生的字帖有关。
她忽而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。
文玉蛾眉倒蹙,一双杏眼中波澜四起,早已不复平静。
虽说她长在梧桐祖殿,有千年之久,但事实上,从她开灵智、化人形,修功法、进仙道,皆有她师父句芒君保驾护航。
她虽有一身法术,但对于此刻的文玉来说,她也不过是个刚入世的小娘子。
文玉初时以为,凡人能有什么麻烦事,那些利禄功名、身康体健,对于神仙、精怪来讲,不过抬眼落手的小事罢了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事情会发展的越来越复杂。
这些事,到底是原本如此,还是她将宋凛生卷入其中呢?文玉在心底问自己,她越发不确定了。
起先只以为,叫宋凛生无端受贬,重回江阳,已是她折断寿元枝的报应。
可现下来看,文玉还真不敢一口咬定
文玉一把将那晕了墨迹的废稿掸开,重新铺出一张洁白如雪的宣纸来,她闭目凝神片刻,这才又提笔写起来。
室内极静,一丝风声也无。笔尖摩挲着纸面,发出清晰可闻的沙沙声响。那笔触时轻时重,好似文玉一颗起伏不定的心。
那沙沙的响声越来越急,又随着文玉的提笔骤然止住。文玉随性地丢了笔杆,两手将那纸张揉作一团,向一旁丢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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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干未干的纸张混着墨迹滚落一旁,在织锦的毯子上旋了好几转儿。
公子!咱们要写到什么时候啊
洗砚将那纸团捡起来,一一展开,又抬手抚平其上的褶皱。他努嘴将那墨迹吹了吹,长舒了一口气。
将那展开的纸张叠到一旁,那儿已有一摞高的宣纸,想必皆是宋凛生的杰作。
宋凛生眼皮也不抬,手上的动作不停,那羊豪湖笔在他手下龙飞凤舞、笔走龙蛇,他书写的速度极快,不似先前在梧桐祖殿那般温吞缓慢。
听得洗砚的疑问,宋凛生轻声回道:你先回屋安置罢!这里我一人即可。
洗砚哈了口气,语含疲惫又不失风趣地应声:公子不如说叫我收拾铺盖卷回上都去!
只要我洗砚在这儿,必不可能叫公子一人的。洗砚说这话站起身子,绕过书案取来砚石研墨。
而后便是一夜无话,唯有烛火作伴。
翌日,观梧苑。
文玉一夜未得好眠,院中的梧桐树还未醒的时候,文玉便已起身了。
又是三月青阳漫天,为观梧苑投下一方晴好。
文玉穿戴好,又抬脚来到那方书案前,她凝眉瞧着那些废掉的笔墨纸张,静静的并未出声。
一缕清风从半开的窗棂间卷进来,翻过那层叠的书卷,文玉那未收的纸张也随之翻出哗哗的声响。
春光爬上桌案,将一半的桌角笼在金色的日头下,叫人在这屋中都好似能瞧见沅水河波光粼粼的景象。
文玉抬眸望向窗外,那半掩的窗扉遮不住她的视线,她一路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