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这歹人,莫非是冲着枝白娘子而来?
这后土庙内只有我二人,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来的一女?
文玉言之凿凿,坚称再无第三人在院内。
只是她涉世未深、心性至纯,在揣度人心之上,却是比不混迹市井、阅人无数的刀疤脸。
她越是极力否认什么,就越是像刻意遮掩着什么,叫那刀疤脸心中疑云丛生。
更何况,他既挟制了人质在手上,哪里会轻易相信文玉的话,她不扯谎骗取信任,以保人质的安危,那才有鬼。
我劝你少睁眼说瞎话,还是想想清楚再回我!
果不其然,刀疤脸是半点也不相信文玉所言,他手下力道加深,那刀尖更近半寸,舔舐着洗砚的脖颈,一道血线立马浮现,将那刀尖也染得猩红。
洗砚
文玉和宋凛生的声音同时响起,交叠在一处,皆是对洗砚安危的忧心。
她与洗砚结识的时日短些,尚且不忍心洗砚受挟于这来路不明的歹人。
他虽则时而顽皮了些,又爱碎碎念,粗枝大叶地叫她和宋凛生在沅水冻了一夜。
可他毕竟是个很好的人。
文玉侧身看了一眼,她尚且如此,更何况宋凛生?他与洗砚一同长大,又一路相携着来江阳任职,那是何等的情谊。
先前在后春山中,洗砚将宋凛生又是换药又是包扎,照顾得那般妥帖。
如今洗砚命悬一线,宋凛生当是比她更焦心百倍。
不若,就是此刻!
文玉指尖轻动,将灵力聚拢一处,如此危急关头,即便是在人前露了法术也不要紧,没什么比人命更加要紧。
便是日后回东天庭,师父要罚她,她也认。
你们若是不愿说也无妨!
那刀疤脸恶声恶气的,不怒反笑。他向左右使了个眼色,那手下心领神会,俱提刀往阿珠一众孩子喉间而去。
若是这人不值得你们说实话,我还有旁的人
刀疤脸将尾音拖得老长,人质嘛,他多的是。
文玉见势不好,身后指尖翻飞,便想将指尖的灵力打出去。
只是她眉间一拧,这才发现,对面好半天没动静,预料当中的众人定住、兵器碎裂一概不曾发生。
她使不动灵力了?
文玉心神一慌,难不成是她方才耗力过度?怎么感觉体内灵力不似往日充沛,更是难以受她趋使?
她不禁攥紧了两手,忙乱间就要从宋凛生手中抽出手来。
宋凛生察觉有异,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文玉的面庞,复又重新握住文玉,并在她手背上轻拍。
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,只当文玉叫那匪首拆穿,心有惊慌,便握住文玉的手,想要安抚她片刻。
你别乱来宋凛生沉声道,不论何种缘由,什么要求,你尽可直说。
若是普通的流寇贼匪,绑了洗砚和阿珠他们,想来不过是以此为要挟,贪些钱财,绝不至于闹出人命。
只怕他不是为了洗砚,而是另有所图,还是先探一探虚实,稳住此人,再做打算。
金银?财帛?若我能做到,自然全数满足于你。
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嗤笑宋凛生的不知深浅。
若他要钱,只管路上随便抓几个过路的富商或者客船也行,将人一刀砍了,那不论多少钱不都尽数落入他的腰包?
哪里需要费劲巴拉地在这儿绑了这好些人?
他避开宋凛生的话头不谈,只一心追问道:
江阳府衙有个叫陈勉的小吏,你可认得?
宋凛生心中一凛,同文玉对视一眼。
却原来,这人是为了陈勉?
那他绑了洗砚同阿珠一干人等,不过是幌子罢了。
只是这人无端问起陈勉,怕也不是什么好事。现下他身陷牢狱,自顾不暇,瞧这人凶神恶煞的,总不可能是来搭救陈勉,劫狱的罢?
不认得。宋凛生说话干脆利落,不假思索便出言否定,且,从未听过。
不论他是何意图,与其有牵扯,必然不是什么好事。不若先行否认,叫他放了洗砚一行人,无功而返最好。
宋凛生心中的盘算,文玉不消多说便可意会。
只是不知怎么事事都有陈勉牵涉其中,若是这样下去,仿若水面上的冰山一角,看不见的水下还不知潜藏着多少事端。
看来陈勉的事还须得尽早解决才好。
是,你说的那个什么陈勉,我们都不认得。
原先叫他落个空,自然去别处寻,只是没想到,文玉同宋凛生否定的回答对那刀疤脸来说貌似反而正中下怀。
他朗声发笑,脸上的神情极其肆意猖狂,两颊的横肉颤动,就连带着手中的刀柄似乎也狂傲到握不住的地步。
那刀尖也随他手上动作上下轻颤,来回扫过洗砚的咽喉,看得人胆战心惊。
不认得?他笑意更甚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