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玉一笑,下凡不过短短几日,她竟也会生出这许多哲思,要是师父知道了,定然欣慰。
宋凛生吩咐人将那衣衫尽数送入屋舍内,又叫洗砚重新归置屋内的陈设,也随之进了室内。洗砚一边动作,一边有些奇怪,这屋子方才洒扫不久,怎得又要重新布置,他还真是看不懂了。
这院子由文玉娘子暂住,是以得按女儿家的喜好再布置过。宋凛生语气平缓,未有异色。
哦啊?洗砚一个语气词转了山路十八弯,偏头看了仍在园中的文玉一眼,这都哪儿跟哪儿啊!他不过是离开了些许时辰啊!怎么山川未变、院落却易主了呢?
她住这儿,那公子你住哪儿?府中院子是多,但一时半刻哪倒腾得出呀!
我去府衙暂住。宋凛生稀松平常的语气却在洗砚心中炸响惊雷!
府衙?公子,你叫文玉娘子住在观梧苑,自己去住府衙?
不止我自己,还有你。再寻两个女使来照顾文玉娘子的起居。
洗砚口中连声称是,心里却是疑惑重重,真是奇了怪了
不多时文玉便在院中唤宋凛生和洗砚,说是有人来请他们去前厅用饭。
宋凛生很快便领着文玉去了前厅,引得文玉落座后,方才坐下,向文玉介绍菜色。
文玉看着满桌的餐食,色味俱佳。回想起自己化形之后的修行日常,真担得上朝饮木兰之坠露,夕餐秋菊之落英,竟未食过半点荤腥。
桌上的铜锅热气腾腾,食材的鲜香从汤水里钻出来,勾得文玉蠢蠢欲动。
宋凛适时将一道菜色推至文玉面前,并开口说道:所谓靠山吃山、靠水吃水,沅水河鲜丰富,江阳府的百姓尤擅食鱼脍
面前的碗盏当中所盛的正是片好的鱼脍,薄如蝉翼,些微的光泽覆盖其上,叫人能看见清晰的纹路。
一股鲜甜的气味钻入文玉的鼻子,她用力吸了吸,不知怎么想起方才的鱼灯来,江阳府看来是很爱鱼类的,爱挂鱼灯,爱食鱼脍。
文玉咬了咬嘴唇,坦白说道:宋凛生,我不曾食过荤腥原来一个人是否见过世面,全由他所处的境况而定。就好比凡人未曾见过天上宫阙、仙家洞府,可算是没见过世面。现下文玉在凡间,所闻所见恐怕确实跟不上宋凛生这个凡人,也算是另一种没见过世面。
宋凛生并未如文玉所想有讶异之色,甚至连疑惑的语气词也未生出。他那般平缓镇定,身上有着莫名的钝感力,叫文玉也不再拘泥,放松下来。
宋凛生抬手示意,向文玉介绍道:鱼脍乃生鱼所制,所取食材莫先于青鱼,长一尺者,第一好将其片好,佐以小料食用。
他将一碟葱子布置在文玉的碗筷旁,继而说道:而这小料,春用葱,秋用芥,如今便是食葱的好时候。
宋凛生率先取了竹箸夹起一片鱼生,沾上几粒小葱,抬袖半掩面,将鱼脍送入口中。
他向文玉微笑致意,并未说什么话,文玉却反而领会,学着宋凛生的样子也尝了一口,鱼肉细腻甘甜,伴随着葱子轻微的爽辣,不见一丝腥味。文玉细细咀嚼,品味其在唇齿间回甘的滋味。
宋凛生满目期待地盯着文玉,见她未说话,以为是她吃不惯生食,便指着桌上的铜炉补充道:文玉娘子,也可将鱼脍涮过再食用,别有一番滋味。
这样就很好!文玉一口鱼生下肚,又捻了几片,忍不住夸赞起来。
江阳百姓真是好口福,这道菜挺费工夫吧!
民以食为天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嘛。
宋凛生不停地为文玉布置菜色,自己却没怎么动筷,只顾着同文玉说话。
鱼脍也并非江阳府首创,古时书籍中已多有记载。他为文玉倒了一小杯酒水,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文玉接过来饮下,只觉得热流游遍全身,无比满足。
这就叫文玉想扒拉个什么词来形容此情此景,还没想出来,就叫宋凛生接过话头。
这就叫吹箫舞彩凤,酌醴鲙神鱼。这话前半句用在这里并不十分应景,后半句却实在是此刻的真实写照。
一时间室内暖意融融,文玉初尝肉食,吃得很是尽兴。原本妖精志怪并不食凡人五谷,文玉也是一样,无从得知各色家禽、多种杂粮的味道。
文玉一脸餮足的模样,甚是可爱。鱼脍真好吃啊
你呀!这就叫开了五味,好吃的还在后头呢!明日叫厨子做羊汤给你!宋凛生将拭手的帕子递给文玉,又为文玉示范起来。
文玉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乎,手中的帕子也拿不稳了,竟在眼中晃出好多条帕子来,文玉不知道该捉哪个。她想开口叫宋凛生,但还未来得及,便失去了意识,一头栽倒在桌上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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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观梧苑。
啊!
文玉一个跟头从床榻上翻起来,心神不定,冷汗涔涔。她梦见一只鱼头精同她理论,说她分明与其同为精怪,却只顾着口腹之

